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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1 章 如琢如磨(1/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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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下午放学的时候,她经常站在街口等着。我老远看见她,两腿就发软,走不动路了,我真不想回家。一般放学早了,就找个地方把作业做了,或者和同学吹会儿牛,磨蹭够了再回家。遇到下午没有课,连中午饭都不吃,跟着几个同学到海边去游泳。因为我下海的机会很少,游泳的技术最差,只敢在浅水里扑腾。

有个同学小名叫狗剩,一会儿功夫就游到很远很远,只剩下一个小黑点儿。等他游回来以后,吃完干粮,就掏出印章和印油,指着屁股上的一个地方,叫我给盖上个印章。他家里怕他经常偷着游泳出危险,每天早上上学之前,都要扒下裤子,在后屁股上盖个章,放学回来要检查,如果发现章没有了,那顿打是不会轻的。后来他就把图章偷出来,到刻字摊上照样刻了一个,他给它起了个名字叫‘免揍章’……

“等我一步一挪地走到街口,后妈把脸一垮:你还知道回来?别的学生一拨一拨地早都放学了,你怎么才回来!这时候我不免编些瞎话,什么值日呀、大扫除呀、被老师留下了,等等。后妈指着我的鼻子,你别说了,你那些瞎话儿我都背下来了,回去再跟你算账!先挑水去,缸里没水了,饭都做不成了,还吃饭呢!

“我最打怵挑水,主要是扁担太长;那是以前柜上伙计挑水用的扁担,我挑在肩上两手够不着扁担钩,控制不住两端的水桶,走起路来水桶两边甩,人就走不稳;第二是扁担钩太长,挑起水来两个水桶刚刚离地,稍不小心就会碰到地面,走起路来总是磕磕碰碰的,只好把脚后跟踮起来走,走不多远就得停下来歇气。

水管子离我们家有三条路远,最少要歇三四回。我在想,要是扁担再短点儿,扁担钩再去掉两环,我挑起水来,两手握住扁担钩,控制住水桶,扁担能够颤起来,挑水就会省力多了。我端量过好几回,不敢改,扁担钩上的环是铁打的,无法把它拆掉,扁担我更不敢把它锯短,要是叫后妈知道了,还说我在破坏劳动工具呢!那是在奴隶社会,奴隶们为了摆脱繁重的苦役,认为苦役都是工具带给他们的,他们无力反抗奴隶主,就只有破坏奴役他们的工具。

“挑完水、帮完厨、吃完饭,后妈便领着孩子们出去玩去了,剩下来的就全是我的事;洗锅刷碗、扫地抹屋,然后是抹地板。她对抹地板要求很严,我回大连以后,首先训练的就是抹地板,她手持藤条站在后面监督着,要求把地板抹出原来的本色。原来的地板是油漆的,等我们搬进来,油漆已经不见了,只在边边角角还能看见油漆的痕迹。我姐姐在家时,也是先训练抹地板,也是要求抹出地板的本色来;

我姐姐已经跑了三年了,怎么地板又没了本色了?难道我们不在家就没人抹地板了吗?我只是心里这样想,当然不敢这样说,这样说了就是大逆不道,回嘴是不行的,顶嘴更不敢,她怎么说的就要怎么干。抹地板不准用拖把,拖把滴汤挂水的,抹不干净。要蹲在地上或者跪在地上用抹布抹,要抹得水盆里不见脏水为止。三间屋抹下来少说也要两个多小时,抹得腰酸背疼,也不敢站起来休息,休息就说你磨洋工,藤条便劈头盖脸地打下来。

“那时还是冬天,有一天特别冷,抹地板的铜盆里都结了冰碴;那回我正在擦楼梯,铜盆就放在阳台边上,她见我尖手尖脚怕冷的样子,怒从心来,抬起一脚,连盆带水带人,踢滚下楼梯。铜盆很厚、很重,边沿很锋利,一下磕到了我的眉骨,我伸手一摸,出血了,便急忙爬起来,跑到屋里,用老佛爷面前香炉里的香灰,掩住了伤口。据说香灰可以止血,我想是因为香灰经火烧过,消了毒,是无菌的,不容易感染化脓的原因吧。后妈见没大事,便哼着小曲下楼,上街卖呆儿去了。血是止住了,我忍着疼,把楼梯抹完,又去劈柴、砸煤坯,准备第二天生炉子用。

“最累人的是洗衣服。一般像洗衣服、拓煤坯、倒腾煤、倒腾劈柴之类的大活儿,都安排在礼拜天。后妈从阳台上往下扔衣服,扔一件喊一句:“这是你弟弟的,这是你妹妹的,这是你爸爸的,”再加上被单、褥单,一会儿小院里就堆起一座小山,唯独没有她的衣服。我不懂她为什么要一件一件地喊出来,不喊谁也不知道,一喊左右邻居都听得见。其实她是喊给邻居听的,也是喊给我听的,意思是说,我的衣服不用你洗,你弟弟、你妹妹、你爸爸的衣服你应该洗,我也不怕邻居们听见,谁家的孩子不干活?

“扔完衣服,后妈下楼来,端个凳子坐在旁边指导:‘先把被单、褥单打上肥皂泡着;洗衣服要先洗领子、袖子,领袖领袖嘛,只要领袖洗干净了,再一把一把挨着搓一遍就行;洗被单时,先把被单一头理齐了,然后左手攥住,右手铺开来搓,搓完一把再捣一把,右手不能攥死了在搓衣板上硬蹭,就是蹭破了也洗不干净。我这都是为你好,将来成家立业、顶门立户了,连衣服都不会洗,怎么能行!’我在想,我才十三岁,离成家立业还远着呢。什么叫顶门立户,每个人都要顶门立户吗?我不要顶门立户,赶快念完书,毕了业,参加了工作,走得远远的,我就脱离苦海啦。

“‘是那样洗吗?叫你把手指头铺开,怎么像鸡爪子似的,不分岔呢,想什么呢!’说着抬起一脚。她坐得高,我坐得低,正好踢到我的耳朵上,只觉得‘嗡’地一声,眼前冒金星,什么也看不见了,我捂着耳朵、低着头、忍着疼。她知道这一脚踢到要害了,便站起身,哼着小曲,上街找人搭白去了。

“干活再累没关系,我就怕她站在身边,说着说着,不一定什么时候脾气一爆发,便拳脚相加。她说她在家里当姑娘的时候,弟弟、妹妹们,哪一个敢不服管!放学以后,每人要纺二斤线,纺不完就不准吃饭,一个家庭和一个国家一样,没有章法还行,那不乱了套了!只是不敢打,碍着她父母都还活着。来到我们家,便是称王称霸了,数她最大,谁敢不怕。

我姐姐叫她打跑了,回山东当了八路,她便十分恨山东来的那些‘坏人’,对我就更加严厉了。她知道我性情懦弱、胆子小、不敢跑,跑了也没地方去。不敢像我姐姐似的,跑回山东,山东亲戚都认识我姐姐,她到哪家都可以讨碗饭吃。我就不行,没几个认识我的,再说,谁家敢收留哇?那是人家张家的长子,要是在皇家,那就是太子,太子谁敢留?于是她就断定我不敢反抗,于是,就更加肆无忌惮了。

“耳朵慢慢地不疼了,但是听声音有点“嗡嗡”的,至今右耳朵比左耳朵听力差,不知是不是那一脚踢的。庆幸地是没有被踢聋,就算踢聋了我又能如何呢?我姐姐在家里受了苦,我父亲经常偷偷地塞点钱给她作为补偿,就因为那点钱,我姐姐拿去租书看,被后妈翻出来了,在地板上打得翻滚了一两个小时,非叫她说出钱是哪里来的。

“我在家里受苦,我父亲也知道,可是从来也没给过我一分钱,我父亲心里想,男孩子吃点苦没啥,不但要吃苦,还要吃苦中苦,方能为人上人。他经常讲他十三岁闯关东,到大连学生意有多么苦,脚冻得像包子似的,晚上在热炕上一熥,像猫咬的一样,所以才当上大掌柜的,管理了二十多号人。我心里想,你那算得了什么,还不及我的十分之一,我除了要受棍棒之苦,还要受精神上的折磨;没有亲情、没有人情、没有同情,除了我姐姐之外,我就是世界上最苦的人。

高尔基《童年》的苦,还有他的外祖母在疼他;高玉宝在《半夜鸡叫》里受苦,但没有每天挨棍棒。只有我,每天在这三面高墙围起来的方井里,默默地劳作,永无休止地做着那些洗衣做饭、挑水抹地的劳作,像个哑巴奴隶似的,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?掰着指头数一数,初中三年、高中两年,我的天哪,还要熬五年,想想都可怕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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